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感谢兔兔画的头像!(´∀`)♡
 

【露中】生者蹲在土地上

?????这个热度是怎么回事???
明明写得这么好

沥青不是柏油路-:

>突然搞露中,太快乐辽,非国设,很俗的援|华梗


>想求评论1551




60年的时候他蹲在自己的嗓子里,抽了一根烟,看到雾状的上帝从肉上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像堆黑塑料一样冲刷他的喉咙,他感到安慰,香烟母亲重新把他给生育出来,让他落地长大、生活、就死,他确实感到安慰,双腿蹲麻了也不怎么痛苦,北|京的蓝天吼进他怀中,他以一种虾米般半蜷的忧愁姿势和蓝天亲了个烟味儿的嘴,60年7月30日他蹲的地方是南城北钞厂家属院,他调来这儿当个指导,馥郁一身油墨(因为他以印|钞为本行),他住盆儿胡同附近给苏|联专家专门盖的筒子楼,是红红的一连串好建筑,很健康,生命力顽强,一切都不错,就是夜晚闷燥的高温与昆虫大肆飞舞使他入眠困难,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王耀住跟他脸对脸的那个小区,一条马路跨过去眼睛里就有了,他也睡不好觉,有时候他们能在睡意全无的夜晚秘密接头,偷窜进万寿公园一起腻歪一会儿——不是什么清淡的腻歪法,巡逻的打个小手电照见了就能给俩人送进局子那种,等天角撞翻出只死鱼肚皮,天的脸受惊煞白了,他们的夜晚故事也暂且告一段落,站灌丛里给自己收拾得干净无公害,便去上班,开始新一轮失眠前的准备。


 


今天是60年7月30日,他蹲成一块瘦雕塑是为了在王耀去食堂的必经之路等他,他想跟他讲话,有个东西他迫切要讲,不说不行,不说他就要从内部被炸毁了。


 


60年圣诞刚过一周(俄|罗|斯人只在1月7号给耶稣庆生,但现在苏|联人不过节了)的时候他还蹲在古姆大厦的厕所呢,一边解决生理需要一边同隔壁的米沙聊天,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斯基,他因为这人名字里有两个他名字的变体而与其亲近,米沙是做人方面的傻瓜,学术方面的天才,可是他喜欢他的直爽与外形上呈现出的小老头样子(他有好坚硬一个鼻子啊,又红又紫,锋利异常),于是和他深交,再者,他们现下暂时都列在援华项目的专家名单里,一会从厕所出来就要去接受上级检阅,三天后,全被塞进飞机运输到中国。米沙患了肠胃病,蹲半天无果,于是起身:好同志,我们走吧,走吧,我受不了这里了!但他蹲得很快乐,想再多快乐一下,便把米沙轰出去,享受孤独原始的时光,五分钟后,他原始完了,开门出去再次晃头晃脑调整回一个惆怅的文明人,和米沙共同肖想三天后他们要见识到的中国厕所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比现在这个更美丽、更奔放点,他梦境里光怪陆离的中|国,他好期盼它,连它的厕所也一同期盼。


 


60年圣诞节后一周零三天,他对一定要搀他下飞机的热情翻译说:Меня́ зову́т Ива́н,翻译转头讲:专家同志叫伊万!来,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铺在地面的人群骤然动作开始,像是他走入瀑布中,噼里啪啦好大片水击石头之声打得飞机舱门也肿了,受伤在出口处蔓延,出口肿成很小,正应了古时候上帝的一个演讲: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伊万回想:如果他们在我出机舱前开始鼓掌,那我真下不来了,中|国|人看上去矮,却有这样磅礴的力气(当他们站在一起、共同攻击的时候),多么悲壮呀。这是他近距离看中|国|人得到的第一印象,以至于后来他和王耀相处、相爱,都会隐约被恐惧浸泡,浑身泡出黄色——类似中国人的肉、中国人的外肤,他和中国人亲好,便也在形状上类中国人,但他还是有恐惧情绪,不能自拔,他觉得一定有这么一天,王耀要联合自己的同事们把他暴打一顿,你看看,现在他就站在鼓掌的人海里,向伊万展示他此种欲望、此种能力。


 


现在也是伊万第一次见王耀,他后来常后悔自己没把姓说清楚——他讲话有点快:Брагинский,嗖一下儿就溜没了,词汇受机场噪声消化,不留下尸骨,翻译眯着眼睛尝试捕捉这个词,他真没听清,捕捉失败后只能含混地一笔带过作罢,这是伊万同志!好,那就是伊万同志。因此王耀缺少对其姓氏的认识,一开始叫惯了就总觉得他姓“伊”,伊万多次重申,将这一词教导给他,布拉金斯基,您记住没有?唉,您是什么记性啊……他始终难以把每个字都记好,并排列好,再后来,伊万也就不费劲了。


 


伊万!60年五一节的时候,王耀不再加“同志”的后缀在他名字尾巴上,叫他只以短短俩音儿,顽硬又壮美,特别具有打仗精神,像他用喉咙奔跑十几里到京郊借过来一截防空警报,冲着伊万排出:伊万。他说,那时他们一起蹲在陶然亭公园假山后面分|赃——五一节专家伊万得到一些特供的补给品,糖啊酒啊之类,等他们分赃完毕,两堆用以果腹并有利于人心情愉悦的物资,被夕阳照红,这是个香甜、缤纷的下午,伊万看一眼头上的老太阳,提出他们现在应该进行一场性|||爱,一会太阳退伍,就没什么能打得死他们了,真是好事,此时适合干更好的事,于是王同意了,问他:去哪搞?就跟这儿?他狐疑地看他一眼,没等伊万回答便自主接受了“就地搞一搞”的假想,因为他们已经搞过很多次了,在哪里搞都已不是稀奇,日光的退走赠送他们不断长大的假山阴影,这一礼品很智能,他们每来上一次,影就长一点,掩藏两人的黑棉被越来越广阔,直到铺满了整张世界,公园、北钞厂、天||安||门城楼、太行山脉、九百六十万的地,都在这条棉被下接受保暖,同他们两具身体一起,被保暖着、扶养着。黑夜来临了。一条东方的肉,和一条西方的肉,在相互消耗好几个回合的过程中,融为了轮廓不规则的一整块人类,因为别人晚上视力下降,就把交合的他们俩看成是一位畸形人,怎么样都不合常理,但不合理是十分值得庆祝的。


 


50年后的今天伊万的孙子蹲在莫大历史系教室门外,听教授鼻音浓厚的授课声从门里面漏出来,颇有一支香烟燃烧时的韵味,教授说:60年,中|苏关系已到了强弩之末,他还在蹲着,蹲得面色泛紫,腰背近乎折断,他想起父亲常常缅怀的、伊万•布拉金斯基的葬礼,也就是他祖父——伊万死在90年代,一切都开始变得更糟的那十年中某一个微不足道的年份,他有天喝酒,酒比平日里更温馨,把他的胃烧大了,他就多喝了一些,不对,喝了很多很多,父亲说在这场凌晨的醉酒发生以前,伊万把自己的一个噩梦讲给全家人听,家里人也都听了,他们一起替他流了一会儿眼泪,伊万觉得无趣,回到屋里自助喝酒,喝的速度急急,而梦境则是如下情形:他梦到自己年轻时在中国的情人(一个小个子,但很挺拔,不怎么剪头发的人,男人),叫王什么的,梦里的时间应该是七几年,在中国|北|京城南北钞厂家属院这个王什么被几个带红袖标的从自己家拖出去了,红袖标们让王什么蹲在小空场正中间,边上环了一大圈背手探头的人,从王什么的表情看,他都认识,都是熟的,王什么的表情说:人群中好人和坏人都不少,他们同时全部是好的,又全部是坏的,王什么还瞧见了十几年前给伊万鼓掌接风的人,但不很多,因为他们里一部分在炼铁时期的农业欠收中而饿死,一部分几年后死于吃树皮,还有一部分跟他一样,现在正跟不知哪个批|斗|点苦哈哈的蹲着呢,他们有相同罪名:苏|修|特||务,王什么由于俄语更好、曾和苏|联专家伊万交往更密切而罪恶深重,在这次遭斗以前,他也给带过高|帽,抹过煤灰了,大字报上第一个就写他,伊万作为梦境主宰也参与了人们同王什么的斗争,只是人人都看不见他,他自己蹲在王什么面前,俩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话,泪也不流,伊万看着王什么被在接下来一小时内被打得只能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人们又挥拳头,是要延续他这种沉重惨烈的蹲姿,最好延续至永远,彻底消灭苏|修|特||务,是每个人的责任。伊万明白了,不是王什么要用团结的力量在暴力方面搞定他,原来那场鼓掌给他的预兆,是王什么被他的同胞团结起来搞定,中国人有这么磅礴的力气啊。梦以王什么一头扎进陶然亭公园的荷花池告终,那是南城为数不多的深水,他和伊万一起去赏过,当然也在池旁甜蜜地亲过,而现在的说法应该是:他们在一座坟窟旁边又赏景、又接吻。


 


你祖父终于嚎啕大哭了,他知道这不仅是个梦,肯定是什么别的东西,更恐怖的东西,当天晚上你祖父喝酒不停,彻底醉后走到零下20度的门外唱了一首《红莓花儿开》,风一吹,就冻死了。小孩听得大骇,深刻记住他祖父的死法,伊万•布拉金斯基,他的葬礼于死后十天开始。


 


葬礼在原野上进展艰涩,人们哭了又哭,迟迟不肯跟他告别,但是伊万这样的人,死了不立刻埋掉,他就有可能再一个打挺冲破棺材突发地坐起来,扰乱所有秩序,如果一让他起来,事情就麻烦了,于是家中几位头脑灵光的老年人主张尽快让他入土(这些人在战争时期有功勋,在和平年代有官职,说话都很顶用),他们手持铁锹,恭候多时,伊万的孙子太小了,这种微末岁数使他站不了太久,站多了就只能蹲着继续,蹲在这葬礼上,小家伙被预备一跃而起的死者伊万吓得抱住脑袋,眼眶子突突直跳,却再没有更凶的眼泪掉出去了,他感到一种虚弱的干枯,感到全苏|联|人民与生俱来的干枯,葬礼已持续三小时。伊万不能仰卧起坐,他给人深埋进底地下,再也不能、再也不能。


 


王耀最后一次见伊万蹲下,其姿势就是未来他孙子在他葬礼上使用的那种,60年7月30日,伊万守来了前往食堂进食的技术人员王耀,他们由同事发展为革||命|战|友,又发展为密不透风的伴侣,这只用了半年,王耀的俄语好,搞人|民|币刻版工作,技术一流,就是人有点儿艺术家毛病,留长头发,厂子里看他是个出色的,也就不再苛责他,王耀喜爱伊万,伊万也喜爱王耀,但是现在伊万有话要对他说,这话的效果十足庞大、带了种杀|人|案的氛围,可没办法,什么办法也无,他必须说。王!他蹭地立起来叫住中国人。


 


怎么了?按这种角度站着,夕阳就能递舌头进小王的眼睛,给两团棕玻璃舔出了亮,精密准确的一小环,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无刺、祥和,他看起来已经很精神了,就是有些饥,没吃饭,自然是饥的,王耀诚邀伊万与他同去。去不了了我,伊万说中文。他中文难听,这给60年7月30日制造出一些搞笑情节,但伊万接下来就要说:“上头要调我们回苏|联了。”导致搞笑实在没什么用,反而有点多余了,伊万暂时还没把这话讲出来,他几欲落泪,王耀还在等着他发话,他那双天真的眼球,咕噜咕噜转向莫|斯|科的方向,又转来北|京的此地,他其实是在看夕阳,看这个食堂边发生的黄昏。伊万以疯狂的意念捶打自己的脑子,打做稀烂,他在挣扎中想:我到底该怎么跟他说呢?在挣扎中,他扬手抱住头,缓缓地蹲了下去……


 


三天后,他就坐火车回到了莫斯科,成为一个不再想要蹲下的人。


 


 


end




都是我编的,不知道我在搞什么,但4地名都真实存在,有史实错误请打我


俄语居然带重音,一看就是从翻译器来的,我不行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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